望谟:大山深处红糖香(图)
望谟:大山深处红糖香
陈永贤
正在生产的打乐红糖厂。
中国的脱贫攻坚,是一场伟大的人民战争,政府是主导,企业和爱心人士是左膀右臂。笔者认识一位女企业家,她叫张克芳,得知她建红糖厂主要是为了帮助当地农民脱贫致富后,跟随她到她的红糖厂看了一趟,了解她的故事之后,心中涌起万顷波涛,久久不能平静,感动之余,迫不及待想要将她的故事告诉给我亲爱的朋友们。
建厂打乐
2016年11月30日,我们从兴义出发,小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120公里之后,来到了黔西南州望谟县。此时已是中午12点,张克芳下午三点要参加望谟县政府召开的环保会议,因此不得不等三个小时。同行的还有她儿子郭锐和她的助手陈伯。我们在一个农家乐吃饭以后,就回到车上休息,我急不可待地问起了她的过往。
“是什么原因让你要到望谟来建红糖厂的呢?”我问。
“你是不知道,关于建红糖厂,还得从头说起……”她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往事。
张克芳于1972年出生于四川省渠县, 1991年高中毕业后本来考上大学了的,但因家庭贫困选择了外出打工。1996年至2005年的十年间,都是从事红糖销售工作,对红糖有了深刻了解之后,就萌发了自己生产和销售红糖的想法。2006年到兴义市南盘江镇考察之后,创办了黔西南古方红糖厂,2009年与合伙人创办了古方红糖责任有限公司,现任该公司副总经理,负责古方红糖的生产。
2016年春,建于望谟县的南华糖厂破产之后,望谟县委县政府考虑到当地的甘蔗找不到销路,蔗农的收入要受到影响,那些因种植甘蔗已经富裕起来的农民又将面临着再次陷入贫困的危险,于是向全社会发出了招商引资信息,希望有爱心企业能到望谟来建糖厂,吃掉望谟的甘蔗。张克芳闻讯后,原本觉得望谟太远了,运输成本太大,不想到望谟建厂的。但是,当她在朋友的鼓励下,到望谟县的昂武乡交刨村等甘蔗种植集中地考察之后,她改变了原先的想法。决定一定要在昂武乡建一个红糖厂。
5月的一天,张克芳和她儿子郭锐来到望谟县昂武乡交刨村,村民带她到甘蔗地里看,她看到漫山遍野的甘蔗,可是村民们却愁眉苦脸,“因为没有卖处啊!”“那天,当村民们得知我是来看能不能在这里建厂的之后,那些村民们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村支书赶紧把自家的猪杀了,拿来招待我们。我们要离开交刨村时,几十个村民从村南一直送到村北,车开走了很远,村民们还站在村头眺望。我深深体会到了农民们的渴望之情,心中暗想,就为了这些农民,无论如何也要在这里把厂建起来。”
6月8日,张克芳邀约了四川的同伴罗永成来到望谟县政府,在脱贫攻坚指挥部办公室参加了由县委常委、县人民政府副县长刘涵组织的有县财政局、县国土局、县投资促进局、县园区办、平洞街道办等相关部门的负责同志参加的招商引资专题讨论会,会上形成了一致意见:由县政府负责协调建厂的土地,负责办理供水供电等的相关手续,但两家糖厂必须吃掉望谟县的所有甘蔗,必须至少服务满5年。
经过一个多月的准备后,于8月初,张克芳和罗永成,分别在望谟县的平洞和打乐两地开始建设红糖加工厂,而张克芳的厂建于打乐。
糖厂兴衰
刚谈到这里,马上就三点钟了,张克芳和她儿子郭锐去参加今天的环保会议,我和陈伯就继续在车上等着。等,是多么难熬的事,“我带你去看看以前的望谟县糖厂吧。”陈伯对我说。于是我发动了张克芳的车,她去开会前就跟我说过,如果难等,可以开车去逛逛。在导航的指引下,我们转出了望谟县城,在交区找到了以前的望谟县糖厂。
锈迹斑斑的大铁门敞开着,生产车间已不复存在,一柱高达30米的大烟囱虽然有些倾斜但依然耸立在废墟上,这便是糖厂遗址的标志,因为在偌大的空坝上一边是晒的药材,一边是木材加工厂晒的木剥皮(制造五合板或者三合板的),已看不出半点糖厂的样子。
“过去的国营糖厂全部是亏损的……”陈伯给我讲起了黔西南州国营糖厂的发展史,他原来就是巴结糖厂的职工,所以很清楚这段历史。
七十年代建巴结糖厂,八十年代建望谟县糖厂和册亨县糖厂。效益最好的是巴结糖厂,一直维持到1992年天生桥电站建成,万峰湖要蓄水,糖厂不得不拆除。望谟糖厂生存的时间较短,仅仅运营了十年就倒闭了,之后望谟的甘蔗就全部拉到册亨糖厂去,由于运距远了许多蔗农就不种了,因此农民更穷。2003年册亨县糖厂倒闭以后,在望谟境内先后又建了两家私营糖厂,最后一个倒闭的是南华糖厂,于2016年春天宣布倒闭。望谟县委、县政府的领导心急如焚,紧急发布招商引资建糖厂的信息。国营糖厂倒闭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闲杂人员多,工资支出太大,二是管理混乱,资源浪费。而私营糖厂则是因为规莫太大,当地的甘蔗供不应求,造成设备闲置,无法营利而停办。所以张克芳和他的同伴来建了两个小厂,这种小厂,工人是季节性的,春夏秋三季没有原料时就不发工人工资,所以基本不存在亏本现象。
深夜开会
讲到这里,张克芳的电话来了,我们赶紧开车回县政府,因为今天还要赶往打乐去。
五点半钟,我们回到县政府接上张克芳和她儿子郭锐后,就来到一家餐馆吃晚饭。因张克芳请了几位朋友一起吃饭,来得最晚的一个是七点过了才到的,因此吃好饭后就已经九点半了,我们马不停蹄向打乐赶去。
“从望谟县城到打乐,还有多远?”张克芳将车向望谟县城的东南面开去,眼看就出城了,我不由得问了一句。“还有120公里。”张克芳回我。
出城之后,车子一直在山弯弯里转,刚向左面转弯,仿佛要倒回来似的,突然又向右面转过去,转来转去都在半山腰上,我平时不晕车的,此时也头晕难耐。两个小时后,车向右岔出主道,驶进了通村公路,我问“这是要到了吗?”“这里叫马岭岗,离打乐还要一个小时。”张克芳解释说。之后的路更加凶险,除了车灯照着的地方,别的任何东西看不见,只有漆黑的夜空。车子仿佛就是飘在无际的宇宙没有任何阻拦一般,车灯所到之处,全是莽莽大山,山坡上除了甘蔗以外就是东倒西歪的玉米杆和树林、野草。
12点半左右,我们来到了交刨村的路边,一户农家的灯还亮着,停车后我们走进了这户农家,十多位村民坐在火堆周围闲聊着。原来他们是听说张克芳要来,专门等着的,他们要将村里的甘蔗坎不出来、运不出来的情况告诉张克芳看看怎么解决。
“从我们村连通大路的支路还没有修通,甘蔗运不出来。”村民黄定国说。
“路的问题很快解决,我的挖机正在加班加点地修路,估计,不出一个星期就修好了。”张克芳胸有成竹地回答。
为了不让农民增加运费负担,张克芳要求农民只负责将甘蔗从地里坎下来扛到路边,由厂里派车去拉,避免了一些农民因离厂较远除去运费就剩不了几个钱的现象发生。
“你家今年大概有多少吨甘蔗啊?”张克芳问黄定国。
“我家以前可能有一千吨左右,现在分家了,我自己大概还有300来吨。”黄定国回答。黄定国在春天知道南华糖厂不再收甘蔗以后就外出打工去了,已经放弃了对地里甘蔗的管理,确信张克芳来建糖厂之后才回家来管理他的甘蔗,因此他家今年的甘蔗可能减产20%。“种甘蔗比打工强多了,300吨甘蔗,按张姐的保底价440元1吨,我可以收入13万元多,除去请人砍、扛的工价后也可以剩下10万元左右,打工?最多能挣3万元左右。”黄定国说。
听村民们说,在昂武乡,没有田,只有地,所有的地都在大山之上,那些大山坡度大都超过45度,按政策都要退耕还林,但村民们实在没有经济来源,政府只同意种树或者种甘蔗,种甘蔗的农民,政府每亩补贴种子钱500元。他们说:“种甘蔗,种一次可以管五年,每年春季除草施肥后,就可以等到冬季收割,夏秋两季还可以到外面打工。”在昂武乡以及整个望谟,有的是土地,只要人勤快,荒坡任你开,只要你种上甘蔗,不要造成水土流失政府就允许,所以哪家的土地都是几百上千亩。
路的问题很快能得到解决,但运输的问题呢?现在厂里只有两辆车拉甘蔗,根本就供应不上生产的需求。“你能不能约一个人和你一起为我们拉甘蔗呢?”张克芳问黄定国的弟弟。“我现在没钱买车,要等我腊月间结婚以后我才买。”黄定国弟弟回答。“我可以先借给你买车的钱,然后扣你的运费来抵。”张克芳深思片刻后回答。“那当然好罗。”黄定国弟弟是喜出望外。
在交刨村解决好农民们提出的问题后,我们立即赶往打乐,此时已经是次日一点半了。路继续弯去拐来的,绕了20分钟后才到打乐,我以为马上是安排休息,可张克芳说她要到车间看一看,我也就跟着她往车间去了。
来到生产车间,灯火通明,一个净空近1000平方米的钢架房里,用水泥建成的高出地面15公分的长30米、宽1米的十多个平台上,各摆满了两排还在冒热气的糖砖,每块糖砖大约35公斤,有的去掉了模子,有的还在模子里,一个工人端来一桶糖浆往模子里倒,每个模子一次只倒2公分厚,整个车间充满了红糖的香味。我忍不住拈起了一小块洒在模子外面的糖块放进嘴里,甘甜的滋味美得无法言表。来到堆放甘蔗的地方,只有10吨左右的甘蔗了,如果白天再没有甘蔗拉来,那么就可能要停产,停产的损失是很大的,冷一次炉火,要多消耗很多的燃料。转了一圈后我们回到了离车间约200米的住处休息,这地方是原来的昂武镇卫生院的房子,地面像波浪一样不平,床是最简易的,很多东西都摆在地上。
爱心铸魂
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张克芳愿意来这偏僻的打乐建厂,其动力到底来自哪里?”望谟县是黔西南州最边远的贫困县之一,在国家贫困县的名册上也赫赫有名,原因就在于这里太偏僻,除县城外,所见皆是大山深沟,找不到一块平地。全境位于贵州南部,地处云贵高原向广西丘陵过渡的斜坡地带, 地势西北高东南低,以石灰岩峰丛山地为主。山地面积占76.8%,属亚热带温湿季风气候,具有明显的春早、夏长、秋晚、冬短的特点。年平均气温为19℃,无霜期达339天,冬无严寒,夏无酷暑,雨热同季。气候条件非常适合种甘蔗和玉米,玉米产量不高,价格极低,就甘蔗稍有经济价值。可是张克芳愿意把糖厂建在这大山深处,真有这个必要吗?不,她确实有一颗爱心,有一颗想帮助这里的农民脱贫致富的爱心。我认识张克芳就是在多次爱心活动中认识的。
2015年7月的一天,张克芳突然接到兴义市南盘江镇镇长马震打来的电话:“有时间吗?和我去看一个孩子吧!”张克芳不由分说,就和马镇长去到了南盘江镇未团村纳沙4组,当她看了那个孩子之后回到家就给我打了一个电话:陈老师,我看到那孩子之后,我太难过了,眼泪都流出来了……那孩子叫黄红琴,从出生就患软骨病(软骨发育不全症),至今不能站立和行走,生活完全靠别人照顾。十年前黄红琴4岁时,父亲被疯狗咬了一口随即患狂犬病去世,不到一年,母亲又患重病去世,爷爷奶奶去世得更早,黄红琴才5岁就成了孤儿。从那以后,就靠外公和外婆照顾。几年后外公也病世了,现在和外婆生活在一起。外婆每天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抱黄红琴上厕所,给她洗脸、梳头,然后将她捆在椅子上,再去做早餐,并一口一口地喂黄红琴吃,等黄红琴吃饱后才下地干活。每隔几天又给她洗澡、洗衣……外婆就这样年复一年地照顾着她。没有经济收入,所住的房子四壁通风,生活非常困难。更严重的是,外婆已经60多岁了,体力逐渐不支,黄红琴14岁,体重一天比一天重,眼看外婆一天天抱不动她了,今后谁来照顾她?外婆死了以后该怎么办?张克芳边讲边哭,我也听得鼻子发酸。张克芳去看望那天就资助了黄红琴家1000元钱,后来每个月都给予外婆一定的生活费。并且她幻想有一个医师能治好黄红琴的软骨病,一个爱心郎中说:“祖传秘方,一定有效。”“不要求治好,只要能治到能站起来,能自己上厕所就万幸。”一拍即合。每个月送一次药去,付给郎中600元钱。我陪张克芳和郎中去过一次。那天晚上8点从兴义出发,10点才到了黄红琴家,等郎中熬好约喂黄红琴吃完之后,已经12点了,回来时下了一场雨,四驱的越野车也没能开上湿滑的陡坡,我下车在路边扯了很多杂草垫在车轮下才慢慢开了上来,回到家已是凌晨3点了。一年半来,张克芳一直没有间断对外婆的资助和对黄红琴的治疗,尽管治疗的效果甚微。这样的爱心,我不知道在别的地方是否还有过?一个能把陌生人当亲人对待的人,内心有多慈善是可以想象的。而且她的爱心是随时随地的。
2015年12月19日,她资助安龙县余洪兵的三个孤儿1000元。2016年3月,她捐给被山火烧伤的吕大凤2000元; 8月,资助南盘江镇达居村6个失去父亲的孩子1000元; 10月,她资助黔西南州兴仁县鲁础营民族中学八年级(4)班患白血病学生罗礼鹏2000元(轻松筹)。2017年1月5日她捐赠100份(每份2斤)红糖给鱼鹰爱心团队为全州100位孤寡老人搞“年前送温暖”活动。其他时候在鱼鹰爱心团队100元200元地捐的不计其数。
去年的一天下午4点过钟,天气热得像蒸笼,我和她去看她建于南龙的糖厂,刚进入巴结地界,她突然停下车子,买了路边一妇女卖的一背篓黄瓜。“干吗买这么多?”我很吃惊地问。“你不看她50多岁的样子,独自一人,天这么热,若不是家里急需用钱,她会来卖吗?我帮她买完了,她就好去买她需要的东西呀。”那一刻,我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是这样一个有爱心的人,说到这大山深处里来建糖厂是为了帮助当地农民脱贫致富,我不仅相信,而且是十二分地敬佩。
心系农民
就在这样的回想中,天亮了,走出住所一看,我惊呆了。我们住的地方在一个半坡上,这里略为平坦,昂武乡的乡政府就在这里,但看不到有人。背面是高高的大山,大山上是茂密的树林,整个寨子像一把扇子斜斜地放在半坡上。站在寨子门前的路上向南看,前面又是一个陡坡,陡坡下面是湖,湖对岸是广西。这湖的形成是因为修平班电站,从湖面到寨子大约500米坡距,张克芳的红糖厂就建在离湖面约300米处,只有那里坡度稍微缓了一点点,别的地方,坡度都超过45度,没有庄稼和人家,只有茂密的野草。一条水泥路从湖面成蛇行连接到我站立的位置。我站立位置这个寨子小地名就是打乐,全寨子的人都是苗族,全部是从湖底搬迁上来的,他们原先的房屋全部被湖水淹没了,昂武乡政府为了好管理这些移民,就把政府所在地搬到了这里,但因为离城太远,平时来这里上班的人很少。这些移民的生活非常原始,家家都还有一台织布机,年龄大一点的妇女平时就靠织布赚点零用钱,生活的主要来源靠政府补贴和出门打工,少数人家在湖里养鱼。糖厂建在了这里,他们才准备开荒种甘蔗。
张克芳今早一起来,就到寨子里买了两头猪,当时就杀了一头,坎了一大块,加上杂碎,做了一锅刨锅肉请寨子里的村民吃,只要有时间愿意来吃的都来。村民们不叫她“张老板”,都叫她“张姐”,从这个称呼就能感受到她与村民的亲切关系。看到张克芳和村民们坐在露天的桌子上一起吃饭的场景,这又让我想起了不久前黔西南州搞的一场评选“脱贫攻坚骨干企业”的演讲,张克芳演讲的标题就是“心中装着农民”。他在演讲中说:“我办糖厂的地方,就是农民种甘蔗的地方,要想让农民积极地种甘蔗,我们就只有提高收购价格。农民的收入高了,甘蔗种多了,我有了充足的原料,才能赚钱。我们在南盘江,通过科学实验,号召农民在甘蔗地里夹种玉米,每亩可增加收入400元左右……”在南盘江镇,很多村民通过种甘蔗已经建起了小洋楼,不久的一天,望谟县昂武乡以及周边的地区,也将会因为种植甘蔗而富裕起来。因为张克芳既“善于赠人以鱼”,更“善于授人以渔”。
那天,张克芳把儿子留在了厂里处理具体事务,我和她及陈伯回到兴义的家中的时候大约是晚上11点钟。回来后,脑海中一直忘不了从那大山 深处散发出来的红糖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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