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般人的印象里,作为一代文豪的鲁迅先生,该是满腹经纶、左右逢源的。最近读到高信先生的《鲁迅的剪报》一文,才知鲁迅先生做学问、写文章还做过剪报。许广平说过:鲁迅“在写作中大量运用报上的材料。他也做剪报工作。上海的鲁迅博物馆里,保存着一本剪报集,剪贴得很整齐,每页上还有他亲笔所写报纸名称和日期,这些资料是他从1928年至1933年期间上海出版的《电报》、《新闻报》、《时事新报》及《大晚报》等文艺副刊上剪下来的。
尽管鲁迅先生的剪报大都是重要的社会事件的报道、社会各方面对这些事件的反应,还有文坛信息以及敌友对他的作品的评论甚至攻击,再就是一些光怪陆离的市井新闻等,但剪报的目的十分明了,那便是为写作杂文之用。事实上,亦正因为鲁迅杂文“所涉事实,剪报为证,宗宗件件,有案可稽”,故“文章所论,则有的放矢,弹无虚发。嬉笑怒骂,风水生起,摇曳多姿中,显现娴熟的斗争艺术和强大的战斗威力”(引自《鲁迅的剪报》)。
我虽远不能与鲁迅先生相提并论,但作为鲁迅的同乡人,在剪报上却有着属于自己的一份勤奋、一种毅力。我固然知晓知识的积累需要大量的阅读,但鉴于人的记忆的有限性,有时也需要通过做阅读卡片和剪报,尤其对喜爱写作的人而言,做剪报似乎更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近几年来,我先后做了1000多万字的剪报,可以这样说,凡是能够为自己撰写随笔、杂文、时评之用的,则能剪则剪,一剪必贴。
或许有人会说,如今早已进入互联网时代了,要素材,依靠搜索引擎就能获致,还做什么剪报,真是老土死了。然而,此言可谓差矣!殊不知,许多感悟和思想总是在读报读到某篇文章时油然而生的,并非是“主题先行”的,这自是为互联网搜索引擎功能所不能替代的。况且,靠先定题目再上网找料的做法,完全改变了原来获得知识的模式,难免有“浅阅读”之嫌,这样读书抑或写作,人的思维必变得不愿意思考更多复杂的问题,而不愿意作深刻的思考,这般读书、写作岂不是扼杀自我的创造力、作践自我吗?
自然,要让剪报真正发挥作用,并因此而培养自己的创造力,则必须在勤剪、广剪的基础上,努力做到遍读、深读、联读,并即读即写。所谓遍读,就是对所有已剪入贴的文章,都要光顾,做到一视同仁,以便唤起自我回忆,以便写作时信手拈来;所谓深读,就是对有些文章要读懂,并要从某个角度读出感悟,读出滋味,读出能让自己写作的题目;所谓联读,就是要由此及彼,由点及面,由表及里,由浅入深,从这篇文章联想到另一篇文章,从这个观点想及另一个观点,通过不断的迁移、综合、提炼、升华,令自己在阅读时即能形成腹稿,并一写而就。
或许是因为一时疏忽,或许是因为没有经验,或许更多的是因为懒惰,所以凡是能剪入贴的文章,大凡没有秩序可言,更无规律可循。有时,为了找一个曾记得的材料,不得不翻箱倒柜重新翻阅一遍。倒也好,渐渐的,似平添了一番反弹琵琶效应。可不?经常翻阅,便是经常的印记,以后真要找某篇文章,稍作回忆,便能找一个十不离九,且因为不断查阅,每每都能让自己捕捉到新的灵感,于是随着一个个题目的涌现,一篇篇角度新颖、例证充实、阐释透彻的随笔、杂文、时评便诞生了。近几年来,我每年的写作量都在100篇以上,论其功,剪报位当其首。
每当我看到鲁迅当年的剪报实物和读《鲁迅全集》时,仿佛看到鲁迅先生戴起眼镜,手持剪刀,在案头,在灯下,边读边剪边写下剪报出处以备来日使用的情景。我一直为之感动,也始终相信“剪剪贴贴思泉涌,文章百篇胸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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