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食住行看金州

◎冉茂荣

    刚来黔西南时，身上穿的是的确良、涤卡，纯棉的65式军装正在淘汰当中。在贞丰县城街上，天天目睹一身长裙缀满银饰的苗族、布依族女性。赶场天，推窗而望，谈情赶表的一身藏蓝土布的一对对苗族布依族情侣，墨点般点缀在田格稻栏间。青年街头隔街对望、互相用滚烫的眼神寻找意中人的苗族布依族青年的庞大赶表风情令我震撼。之后，衣服渐渐升级为毛涤混纺质料。天天不离脚的，不再是解放鞋，已是制式或休闲式皮鞋。

    三十年后再到贞丰县城，藏蓝长裙的苗族布依妇女，青年街望不到头的“蓝”风景，早已如云似梦消散。对方如果只讲普通话不露本地口音，面前西装革履或韩版欧版服饰的青年、衣着款式与最时尚的上海姑娘广州女性几无差异的姑娘，你不容易怀疑他还是布依人。的确良涤卡昙花一现很快完成一个轮回，沦为当年棉布的境地，被置入柜子深处。如今，纯棉非棉，纤棉成分的多少，成了买与不买的主要权衡。

    一次搬家中遗弃的一只双耳汤罐，形象鲜活地铭刻在夫妻记忆当中——不知多少只猪脚经了那只几无空闲的砂罐，进入我的胃中。我并不吹牛地炫耀：八十年代，砍猪脚的技术，已然修炼到几乎与《庖丁解牛》描述相近的程度，已不用砍刀斧头，只需轻轻划破其皮筋，每一个缝隙都几乎了如指掌。进入九十年代，一次健康检查下来，血脂胆固醇都较大幅度超标。烧、砍、炖猪脚的高超技术从此生疏。记不清从何时起，妻子回家时手上拎的，不再是猪脚猪蹄五花肉，更多是折耳根、五加皮、桐薅菜、猫耳朵菜、白菜、萝卜等传统蔬菜之外的这野菜那野菜，时不时叹息野菜的被广泛种植、价格的不断攀升。妻子做月子那会，稻子巷每天八点半至十点半方有活鱼出售，我必须准时出现在那儿，稍事推迟，那一天，可爱的月子婆就将没有鱼汤喝。十五年以上不买猪脚炖猪脚不吃猪油，今天已经成为夫妻自以为是的自豪。现在，无论在家里餐桌或在为客餐桌上，经常面对的“佳肴”之一之二甚至之三，便是我小时候每天割来煮给猪吃的这菜那苗，别人向我推介，我向我推介的热情、真诚程度，都远超过当年我推荐给猪的程度。小时，一直被迫当主粮，我直吃到见而生厌生畏的红薯，如今奇怪地成为妻子颇具时尚特征的保健食品，曾让我几乎也吃厌的大麦又化身为麦片非让我从科学营养的角度去定期吃它。现在，与众生同样，时常忧虑的早已不是肉蛋奶的稀缺，而是丰富里的有害。

    结婚时，单位还算照顾，分给一间二十余平方米的老式平房。之后，相继四次迁居，第二套房子有五十多、第三套提升到八十来平方米——当然都是部队公房。跨入新世纪三年后，终于住上自己购买的房子。第一套房子是粗糙的水泥预制板地面，窗户玻璃破得猫可自由出入；第二套房子水磨石地面几处开裂，玻璃窗户时常关不严，插不上销；第三套房子被铺上一层地板胶，一家人幸福得就像离天堂不远；现在的房子安的是亚光砖、强化木地板，窗户玻璃以塑钢做框，还有纱窗。

    电视机从十四到二十八再到三十四，去年已更换成四十六寸的LED，所有的更新都不必因为机器已坏不能用。用夫妻几乎全部储蓄买进屋的第一只冰箱，疯了似的只会狂吼着工作不会安静地休息，买和退，都让夫妻大费周折，第三台感觉不到它在工作其实一直忠于职守工作者的数字式无霜冰箱抬进家，众多珍贵的艰辛就伙同青春留在了昨天。

    与妻拥有的第一辆交通工具是一辆果绿的飞鸽牌自行车。曾经骄傲于骑它从马岭到顶效的中途不下车不歇气，用时不到一个半小时。九十年代，用近万元买到一辆金城X100摩托，飞鸽被依依不舍卖掉。四年前，开始拥有自己的私家汽车，金城摩托还新崭崭的便不得不被我贱卖。当我更重视步行注意让自己保持每天一定量的步行，不准备让汽车把自己坐懒让驾车把腿脚闲荒废的时候，州、市委宣传部长已戏谑而不无自豪地向远方来客介绍起黔西南的“铁（路）公（高速公路）机（场）”，人们已清晰地憧憬起去其它县的半小时一小时到达，半小时一小时经济圈的实现了。

    我惊奇于兴义城区由5到超过30平方公里面积拓展的飞速，惊奇于街边垃圾桶从无到有再从木质、塑料、铁皮现在居然向铝合金的换代升级！惊奇于十年前全市每年收几千万元税款还天天总动员月月像决战，现在每年收十余亿元全州收几十亿元并不比当年更艰难！惊奇于现在全州每年超过300亿元、兴义市一年超过100亿元的固定资产投资！惊奇于早上还在哈尔滨吃东北粉条、太阳没落山已可在兴义街头吃羊肉粉，惊奇于几年之间，沙井街车流的密度、拥堵程度跟长安街、南京路找不到明显区别！惊奇于苹果3、苹果4、尼康D4、D800在美国在日本刚宣布上市，兴义便有越来越多的人立即决定购买！更惊奇于对自己家庭衣食住行紧随上述惊奇的快速发展变化，本该也感到相当惊奇却为什么不抱同样惊奇！

    我和全州300多万各族群众及家庭的发展变化共同构成黔西南的发展变化。就个人而言，有国家改革开放大背景、州境跨越发展大环境、所在部门行业发展、个人拼搏努力等条件原因，同时还有机遇、运气的成分，对众多促成今天生活境遇的条件原因，我都真诚怀抱感激感恩。

    我清楚，三百多万全州各族同胞，尚有许多家庭没有达到同等程度的变化，但我坚信，他们同样和正在经历着积极的向好的发展和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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