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风星 

 

时间从指缝间流过，不知不觉，父亲已经离我远去7年。

   

回想年幼时，心中时刻有一种强烈的安全感，让我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做什么事，心中都没有畏惧感。这种安全来源于父亲的一次抚摸，更来源于摩托车的声音……

 

很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冬天，当时还在镇上上初中。因为前一天顽皮，衣服穿得少，跟着小伙伴到水沟里掰冰块，尽管小手被冻得通红，但伙伴间的笑声，让我早已忘却寒冷。第二天，很不幸地患上了严重的感冒。准备上学时，整个人就不好了，感觉整个人像烧了起来。这时候，听着父亲已经发动了摩托车，我知道他是准备载着母亲凌晨从田里现摘的“豌豆菜”到城区集市上贩卖，此时母亲还在田里头，也或许正在回到家里的路上。那摩托车声音是那么的熟悉，听得久了，很轻松地可以知道那声音什么时候是加油门，什么时候是减速。我跑到他跟前，说出了状况，父亲熟练地用左脚把摩托车撑子支下来。我注意看了下他的表情，父亲脸上先是愤怒的表情，我知道是在埋怨我昨天的“胡作非为”，但他并没有向我“打雷”。过了眨眼的功夫，父亲脸上又出现了焦急的样子，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化那么快。他什么也没说，就把他那粗糙冰冷的手掌贴到了额头上，感受了一下温度又迅速缩了回去，现在我才明白，当时那快速地缩回去，兴许是怕那冰凉的手冻着我。随后，他一把把我抱在摩托车上，说了句抱紧我，去张医生家看看。张医生是当时镇上的医生，大家都说他看病比较好、见效快。到了张医生家，他还没有开门，父亲很大胆地去敲了张医生家门，急促地聊了两句。随后，测体温、打针、开药……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过了大概四天，我又恢复了以往的精神状态，按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可以说是满血复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时候是下午5点左右，有时候有事夜晚10点左右，就会有那熟悉的摩托车声音，每当听见摩托车声音的时候，我很容易就分辨出来，是哪家的摩托车，也深深地知道父亲又骑着他的摩托车回来了。心中莫明有一种开心的感觉，还有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踏实感。

 

跟很多人一样，我也不相信厄运会降临在我的头上。在快高考的那一年，有一天，我在教室上课，突然有人把我叫了出去，说要找我，我还以为我犯了什么错。结果是那个让我惊讶、着急、焦急、恐慌的消息——父亲骑摩托车摔到了，摔在一个比较高的路坎下面，进了医院。到了医院，已经进了重症监护室，那心电检测仪的声音，我想我这辈子都忘不掉……虽然经过医生努力，但一切还是那么突然、那么无助、那么无可奈何、那么让人无法相信。办丧事的时候，我一个人悄悄地哭了……那种安全感交织着悲痛感，至今仍是我心中不敢揭开的记忆。

 

翻看日历，没几天就过春节了，万家团圆的日子。心中突然想到了他，想起了那摩托车声音。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我已成年，忘不掉的是那次冰冷的抚摸，更忘不掉那熟悉的摩托车声音。我羡慕那些父母健在的人，更憎恨那些不赡养父母的人。我想告诉他们：小时候父母牵着你的手教你走路、吃饭、穿衣……现在父母老了，他们需要的，或许就是你简单的陪伴。有的幸福，你不抓住，这辈子就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