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风从哪来吹来，要吹到哪里去？是不是吹到我的家乡了？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我出生在安龙县木咱镇一个小村庄，家乡门前是田，左面是田，宽广的田坝是我儿时对故乡的印象，附近的三个龙潭和万亩大坝，滋养着故乡祖祖辈辈的亲人。在一壁岩之下，清泉从底部咕咕的往上冒，人们称它为“大龙潭”，潭清如纯净水，湛蓝醇厚，过往的人都要捧上一口尝尝，无不赞叹水质的甘甜。儿时，经常偷母亲的缝衣针弯成鱼钩，约上几个小伙伴，在石崖一角钓胡子鱼，虽然每次都有收获，但是都要免不了被母亲骂上一顿。

小的时候，听母亲说，女娃是打猪草的，男娃是读书的，但是，我这个读书娃自然少不了要打猪草，甚至打猪草成我童年的主要任务。每天放学后，我们都常常结伴去门前的田坝里打猪草，每人背上一个小背篓，拿上一把小镰刀，兴高采烈地向田坝走去。在油菜田里打猪菜，有时会被田主发现，因为有很多孩子打猪草时候动作粗鲁，常损坏庄稼，所以大人们一般不让在孩子们在田里打猪草，只要看见孩子进了自己家田里，家长们就大呼起来，“出来，出来，不要在我家田里打猪草”。不过，家乡的田埂上、水塘边、沟渠旁多的是不可胜数的野草野菜，蚂蚁菜，挖挖肠，猪昂草，驴耳菜，车前草，灰灰菜，泥鳅菜，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儿的。不过，菜花地的野“马豌豆”，蚕豆地的“鹅儿长”自然成了我们的最青睐的地方。最不老实是小坤，他一不留神就跑去人家菜地里，呼呼的几下子把人家那些黄的青的菜叶子拼命的往背篓里装。我，小林、小勇、母猪等只能眼睁睁看着，羡慕极了。我始终不敢，怕人家告状，回家挨父亲的鞭子，我清楚地记得，我已经被父亲被揍了三次，下决心不干这事了。同村的小芳，人不仅长漂亮，还心灵手巧，要不了多长时间，满满的一背篓猪草放在我们面前，我们几个男孩子的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她，她头发上、脸颊上、衣服上都沾了许多黄黄的菜花粉，脸上好像绽开的白兰花，嘴角上扬起美丽的弧度，眼睛呈现出一团温柔的火焰，脸蛋上露出两个可爱的笑窝，就连她的头发也似乎都在她的优美的快乐中飘动起来，看上去漂亮极了，她每捞上一把猪草，都会对我们会心一笑，这笑的含义恐怕只有最懂了，小伙伴们看到小芳的模样都忍不住哈哈大笑。接着，我们几个男孩放下背篓、放下镰刀，玩起“捉特务”的游戏，我们五六个孩子分成二派，一派做警察，一派扮特务，我和小坤扮演的“特务”，一转眼都钻进了大片的菜花田里，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任凭他们搜索我们的行踪，听见他们走远了，我便匍匐前进，找个更隐蔽的地方藏起来，不料小坤打了个喷嚏，暴露了我们的藏身之地，顿时，三四个人一齐冲进菜花田，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博斗，扭作一团大打出手，嘴里还大声叫喊：抓特务啦！抉来抓特务啊！田里的菜花自然倒成一大片，最后，他们齐心协力捉到的“特务”就地执行枪决。

临近晚饭时刻，女孩子们的背篓里总是装满了各种各样猪草，相反，男孩子们的篓里就少了很多。这时，趁她们不注意，我们就会悄悄地攫取女孩的劳动果实，将她们辛辛苦苦收割的猪草一点一点挪到我们的背篓里，她们通常会非常生气，我们才不管这些呢！这时候，小芳就会主动将她的猪草分我一些，把我背篓装满，然后，她就会再次钻入地里忙活，直到她背篓都装满了猪草才起身擦擦汗。男孩们在一旁暗自高兴，只有我于心不忍，看着圆圆的太阳渐渐隐没在对面的大山里，我们一边唱着歌一边赶路，背起背篓往家赶。

如今的我们，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顽童，男孩们已成家立业，早已为人夫为人父，女孩们已远嫁故乡，为人妇为人母。有的担负起相夫教子的职责，有的在为生计四处奔波，过着不一样的幸福生活。当年漂亮能干的小芳，春节回到家乡，一晃二十年没有见了，她那么瘦，那么黑，左手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正在给孩子零食，看见我的到来，她莞尔一笑，什么也没有说，领着孩子低头离开了，无论如何也与当年那漂亮俊俏的模样联系不在一起。后来听小伙伴母猪说，小芳初到广东打工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福建男人，跟着他去了他的老家，老家生活困苦，生了孩子就带到外婆家这边来了，她的母亲不能容忍女儿拖家带口回到娘家来生活，终究还是跟着福建男人离开家乡，我的心禁不住悲凉起来，藏着许多凄凉的神情。

在这样的夜里想起这些，一切仿佛还在昨天，儿时伙伴们童真的笑脸时刻浮现在我脑海。如今，我也远离故乡，在另一座城市开始新的生活，故乡坡上白色、黄色、红色等各色妖娆艳丽的花朵早已不复存在，漂亮笑脸没有一丝笑容，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在发生改变，但是无论怎样改变，他们都深深植入我的灵魂深处。

我想，是故乡变了还是我们变了，故乡还是当初的模样没有改变，山依然还是那座上，梁依然还是那座梁，水依然还是那湾水，潭水依然还在静静的流淌，只是我们从当初的顽童变到已是不惑之年的境遇，面对故乡，面对潭水，面对儿时的伙伴，面对那一片曾经打过猪草的田野，我都有着深深的迷恋和喜欢，不仅仅因为那里有我的生身父母，还因为儿时伙伴的嬉事是我一生的回忆，也是我一生的怀念。

有人说，村庄老了，也有人说，村庄远去了。而我认为，村庄还是那个村庄，老了的，只是我们的年纪，我们的身影。

故乡！我走了，可我的心，你一直都在。

故乡！我走了，可我的心，却离您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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