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节日”热闹,中国人的传统节日如何“活”起来
生活是民俗的核心,都市民俗应该成为现代社会个体安顿自身的一种方式。
10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开始,奇装异服开始频频出现在城市的各种公共空间,交通工具、商场马路。对于家有幼儿的家庭来说,西方“万圣节”更成了延绵不绝的狂欢派对,从社区到幼儿园,为孩子们准备南瓜灯、各种cosplay服饰是必做的功课,是否组织孩子们挨家挨户完成“讨糖”(不给糖就捣乱)习俗,甚至成了检验居住社区是否有凝聚力的一个标准。然而,真要问“万圣节是哪一天?”很多人摸摸脑袋,并不清楚。
万圣节是起源于凯尔特人传统的鬼节,如今的万圣节在继承传统的同时有了更多变化,被现代人逐渐当成亲子节和狂欢节来过,各家商户也趁机推出各种亲子活动。在城市生活中,民俗的表现形式越来越受到消费主义的侵染,同时也因与城市生活的结合而焕发了新的生命力。“洋节日”过得热闹,中国人的传统节日和民俗能不能更好地在城市生活中散发魅力?近日在沪举行的“都市化进程中的民俗走向”高端论坛将目光聚焦于都市民俗。在专家看来,过去讨论民俗,多注重其传统、乡土的一面,但要让民俗真正发挥传承传统的作用,必须促进传统文化和当代城市生活的交融互动。民俗文化是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随着社会演变,民俗文化的活动内容和形式都会发生变化,但永远不会消失,只有将民俗文化遗产从抢救保护到进行研究、弘扬,由相对的静态式转化为动态式,将都市非遗保护的理论与实践探索相结合,将优秀传统民间习俗与现代都市文化相融合,才能真正满足都市百姓的民俗需求,发挥民俗文化的积极能量。
“把濒临或已经消失的传统节日再组织、再建构,使其成为具有现代功能的新节庆,国外有很多例子。”华东师范大学民俗学研究所教授徐赣丽说,拿圣诞节来说,从宗教节日演变为如今最大的消费主义狂欢节,绝大多数人圣诞节在商场,而不是在教堂,这就充分说明了节日是变化的,民俗也在变化。
浙江农林大学外语学院教授毕雪飞连续多年以日本七夕为中心,在日本多地进行田野考察。七夕本是中国传统节日,日本的七夕节自江户时代起作为平民化的城市民俗,伴随日本近代化以来的城市化发展,形成了极具有公共性特色的节日。它以开放、兼容的姿态,在讲述传统的同时,更多地附着了商业气息与大众娱乐,从而杂糅成了传统与现代并蓄的都市民俗祭礼,丰富着都市民众的生活。以日本东北三大祭之一仙台七夕祭为例,不仅成为商业振兴的楷模,也是观光化的样板代表,每年七夕祭之际,数百万游客到访仙台。
“日本都市七夕祭乍一看似乎很日本,事实上,万变的日本都市七夕祭的基调中仍然讲述着来自中国的七夕传统。”在毕雪飞的观察中,日本都市七夕祭宣传中首先讲述七夕节的由来,讲述来自中国的牛郎织女故事,他七夕祭中最典型的造型,基本都是中国古装形象的牛郎织女执手相视的画面。都市七夕祭的主要活动是祈愿,来自中国的穿针乞巧,演化成方方面面的愿望祈求。当然,七夕传到日本已有一千多年,本土化要素也不断地被附加进来,特别是对于都市七夕祭而言,不仅担负着文化传承的任务,还有商业振兴及观光等经济发展的作用,更有大众娱乐等公共民俗的特性,其变化与城市发展的命运紧密相连。
“传统民俗在漫长的历史中具有活力的最重要原因是,那是古代人类的日常生活方式。他们的信仰、恐惧、期待,和依赖自然的特质息息相关,由此带来了敬畏、美、艺术,甚至唤起了日常生活中的美好的情感。可以说,任何民俗最初都是基于自然存在而养成的人与自然的功能交互与情感感知,它既是集体的行为,也是个体一蔬一饭的日常。”任教于上海大学文学院中文系的石圆圆说,“生活”是民俗的核心,从本质上来说,都市民俗应该成为现代社会个体安顿自身的一种方式,只有与个体的日常生活和审美旨趣结合,才能激活传统民俗在都市生活中的新活力。
“民俗学研究开展多年,过去大都聚焦于传统习俗的解读,其实,不单要解读现象,更要挖掘习俗现象形成的原因,才能发现背后的文化和社会价值。”上海文联副主席、上海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何承伟说,习俗伴随人们的生活演变,在上海这个国际化大都市开展“都市化进程中的民俗走向”讨论,乃题中之意。“消失的是昨天的习俗,诞生的是今天新的习俗。习俗是大众创造的,让传统习俗在都市生活中活跃起来,也必须依靠大众的参与。对于民俗学者来说,要以尊重大众的态度挖掘新民俗中的优秀元素,同时不妨借鉴他者的经验,让传统与现代并蓄的都市民俗,成为人民大众获得感的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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